艺术类图书配图八大差错和处理办法
艺术类图书常常有很多配图,有些图片历史久远,有些图片专业性较强,有些图片可能来自国外,编辑处理起来难度很大。
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编辑王强为大家分享了他在工作中遇到的这类问题和处理办法。
有确定名称的作品应使用其固定名
尽量不使用泛称
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即使是某个领域的专家,也只能对其研究范围内的课题比较熟悉,而对其相关领域则有时候会驾驭不好。例如,某书的作者虽然是书画史专家,但其重点关注的范围是明清时期,则其对于宋元画作把握的能力便相对薄弱一些了。同理,虽然同为佛教专家,如果是研究汉传佛教的作者,则对藏传佛教内容的把握便可能出现纰漏。这时就要求编辑具备较强的查核能力,以便核对其准确性,进而提高该书的出版价值。当然,对于业界尚无定名的作品,只能采用常规的模糊命名法。
图1
图1中标明为“羽人”,然而,根据这幅图片可知,这是一幅敦煌佛教壁画,其中的主体在佛教中被称为“迦陵频伽”,在佛教经典中,常以其鸣声譬喻佛菩萨之妙音。或谓此鸟即极乐净土之鸟,在净土曼荼罗中,作人头鸟身形。而“羽人”一词源于《山海经》,后为道教吸收,成为道家专用名词之一。
图2
图2中标明“观无量寿经变图”,然而这只是该“经变图”的一个小小的局部,且这一形象在舞蹈界的专有名词为“反弹琵琶”,因此该图名称改为“观无量寿经变中的反弹琵琶”比较合宜。
图3
图3中标明“龙门石窟奉先寺主佛造像”,然而这尊造像在我国艺术界已有确定名字“卢舍那佛”,据后补之有关造像碑记载,“皇后武氏”在雕造此大像龛曾“助脂粉钱二万贯”。
图片说明文字格式要统一
图书前后,各卷之内的图片说明文字中所含的具体项目要统一,比如是否都加上作者或作品的朝代,对于部分引用的图片是否加“局部”,非原作的拓本等是否加“拓本”“摹本”,“中堂”“轴”这些字是否放在书名号内,收藏单位是用某某单位藏,还是现藏某某单位,这样的统一更能显出该书的严谨性。尤其是书法和绘画,古代的高级摹本还好些,如果引用了近人或今人摹本而未察觉则极有可能影响该书的学术价值。例如,米芾的仿古之作便是难得的上品,而近人张大千则临摹了大量的莫高窟壁画,在引用这些作品的时候需要审慎,勿以仿品当真迹。
图4
图4便为《簪花仕女图》的局部
图5
图5则为近人摹本
图文搭配是否一致,是否存在知识性问题
无论是随文图、参考图,还是装饰图,这类问题都比较难发现,要求作者和审读人员以及编辑对该领域较为熟悉,具有较强的敏感性和辨别力。图片说明文字要注意简明,有时候该图片的关键信息无误,然而辅助信息却可能出现问题。这也需要高度注意,如在介绍一件辽代银鎏金戏童大带的时候,图片说明文字中加入了藏品单位——辽宁市朝阳地区博物馆。第一,应为辽宁省,第二应为朝阳市,实为“朝阳地区博物馆”之名。图片文字中涉及县级城市的时候,注意行政区划的变化,如在介绍保圣寺宋代雕塑的时候,介绍其所在地为江苏吴县保圣寺,实际上2000年,吴县撤县,划归为苏州的吴中区和相城区。
图6
图6标明“陕西榆林窟·伎乐图”,然据图片分析,该图更似《西方净土变》。在涉及藏传佛教艺术作品时,一些图书中的配图曾误将各忿怒相的主尊标注为“伎乐”,如空行母、胜乐金刚等。
图7
图7标明“陕西三原县唐贞观四年李寿墓壁画线刻图”,实际上这幅图包含两部分,下部为该墓石椁中的线刻画,上部则为该线刻画的线描图。
图8
图8标明“河南新安北宋靖康八年墓杂居壁画”。而北宋皇帝宋钦宗靖康年间为公元1126~1127年,靖康年号使用不足一年。
图9
图9标明“故宫博物院、上海博物馆藏宋拓本”。《麻姑山仙坛记》拓本,文中标注为故宫博物院和上海博物馆藏宋拓本,然实则,现仅存宋拓片藏于北京图书馆、上海图书馆及上海博物馆,故宫无此藏品。
同一幅作品不宜在同一本书或各卷中反复多次高频引用
由于某些书是多个作者共同来完成的,在论证某些题目的时候难免存在作者共同使用同一幅作品的情况,但应严格控制作品出现的数量。有些时候同一幅作品及其局部在同一部书中反复出现四五次,有些引用的局部也几乎雷同。有些幅面较大的作品都是历代传世经典,所以在某些艺术领域成为绕不过去的巅峰,如《清明上河图》《韩熙载夜宴图》《簪花仕女图》。需要注意的是,有些幅面不大的作品有时候也会被高频引用,如《大傩图》《踏歌图》,反复出现占用篇幅,且容易使读者生疑。建议如有必要可以在引用的时候有所区别,引用不同的局部,如无必要建议再次出现的时候不用配图。
忌讳自相矛盾
多卷本或者篇幅较大的作品,兼顾各卷或者该书前后部分的难度比较大,但为了统一,特别需要为此做专项检查,以免出现自相矛盾的情况。
例如,在介绍宋代武宗元的《朝元仗仙图》的时候,上卷引用该作品时,用的是彩图,但到了下卷再次引用的时候,却变成了黑白版,而说明文字中未加任何说明,这样就容易让人产生歧义。
对于同名的作品,尽量通过图片的辅助文字加以区别,这些辅助文字包括作者、朝代、尺寸、材质、收藏单位等。如果两件作品对应的图片文字完全相同,容易自相矛盾,让人误以为是同一件作品。如通过辅助文字也无法加以区别,则可以尝试在作品主名之后,加入(一)、(二)等,以示区别。
图10
图10标明“真草千字文(墨迹本局部)•隋•智勇•故宫博物院藏拓本”,这里“墨迹本”和“拓本”便是一对矛盾,据图可知当为墨迹本,应删去“拓本”二字。
图11
图12
图11和图12,分列于上下卷中,为同一件铜镜,但如果细心观察便会发现,两图似乎在排版时“旋转”了,且收藏单位也发生了变化,人为造成矛盾。
忌“达”而不“雅”
艺术类和综合类图书的文字风格总体而言是趋古而典雅的,因此引用图片时,如无业界定名,需要自拟作品名时,也要与该书的总体风格趋近,不宜过于现代,否则会显得格外突兀。这项工作并不是一项“改错”的活儿,而是一份需要完善的工作。例如,下面的例子中,图片的命名达到了“达”的要求,但在“雅”的方面还需完善。
图13
图13标明“唐打球群俑”,“打球”是一个比较中性的概念,适用于很多球类。但该图中所示为中国唐代的“马球”,如能改一个字则信雅全出。
图14
图14标明“持罐女佣”,“女佣”这个词语用在古代艺术类图书中,恐怕不及侍女专业而古雅。
专业术语的运用
专业术语的使用从某种程度上代表着该书的专业程度,因此在面向大众的艺术类和综合类图书中,对于较为常用且见字即明的术语应该多加使用。而常规术语使用得不“地道”则往往会影响读者对该书的直观评价。但是对于编辑和作者都拿不准的专业术语,加之出书时间紧迫的话,建议少加为宜,不必追加更多辅助信息,否则很可能说得越多,错的越多,比如釉上彩、釉里红、霁蓝釉。下面试以几例加以说明。
图15
图15标明“骑马乐俑·陕西礼泉初唐郑仁泰墓出土彩绘”。可以看出这里“彩绘”是一个术语,但这个词是对器物的描述,是一种工艺,而不应是对出土地的描述,因此应改为“彩绘骑马乐俑”。
图16
图16标明“胡旋舞·安阳唐范粹墓黄釉瓷扁壶所绘”。这件作品想突出的是这件扁壶上的胡旋舞,但表意不明确,且容易产生歧义。第二句中的“唐范粹”,如果是初学者极容易以为是一个人名,实际上应该是“唐代范粹墓”。同时,为避免争议,最好不要介绍该作品是瓷器还是陶器,因为唐代虽然制瓷业较为发达,但陶器仍有很大的占有量。例如唐三彩虽然挂釉但仍然是陶器。陶器是低温烧造的,具有一定的吸水性。为避免争议,该说明文字建议改为“黄釉壶上的胡旋舞及线描图·安阳唐代范粹墓出土”。这里的“代”字建议不省略。
图17
图17标明“定窑印花瓷器”。这段说明文字如同小荷尖尖,未见全貌。但如果加上该器物的名称——“梅瓶”,则不但交代了这件作品的绘图手法,更增加了作品的信息含量。
图18
图18标明“螺‘驓’人物花鸟纹铜镜”,显然是想表达“螺钿”的概念。
图19
图19标明“山西五台山佛光寺文殊殿胁侍菩萨像”。本书中对于佛教造像多未言明具体,而此处交代胁侍菩萨则明显有待商榷,因为图中左侧当为文殊菩萨的坐骑——青狮的牵狮人,图中右侧当为供养人像,这俩人在佛教中品级较低,纯为附属部分,称之为“菩萨”明显是不合适的。
图20
图20标明“东壁六臂观音”。此像当为佛像主尊两旁的二十四天中的摩利支天。虽然六臂观音在佛教中也有,但一般都作为主尊,或者主尊的胁侍菩萨。
图21
图21标明“法华寺寺东侧石崖上的抱膝而坐的大佛”。这种造型的佛像在佛教中有特指,专指雪山大士——释迦摩尼在雪山苦修时的造像样态。
关于艺术作品的断代问题
(学术成果的吸纳和厘定)
艺术类和综合类图书中所收录的艺术作品的图片的断代问题,从某种程度上讲,直接体现着该书是否及时吸纳了最新研究成果,也彰显着该书的学术质量。
图22
图23
图22标明“美国的博物馆所藏比丘像”,图23标明“唐三彩罗汉像”。这两个案例同出一书,实际上这种风格的造像目前来看存世八尊(都藏于美、英、法、加拿大博物馆),早年定位为唐三彩,近年研究定论为辽三彩罗汉像。比丘像似乎也不及罗汉像更能体现最新研究成果。据研究,此批造像出自河北易县八佛洼。
图24
图25
图26
图24标明为“宋代”,图25标注为“五代”,图26标注为“西夏”,这三个案例都出自《佛像的历史》,而根据最新的研究成果则最好分别断为明中晚期、辽代和明早期。
对于艺术类和综合类图书中的图片编辑来说,因为作品所占篇幅较大,因此特别容易受人关注,也因此图片的编辑水平成为彰显图书质量的最佳窗口之一。在编辑这类图片时应多方求证、广泛查询,如果时间允许,尽量多方查证,以免缺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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